Sunday, December 24, 2006

圣诞节就要到了

日历一天天地撕,不知不觉,只剩下薄薄的几页了。呵,圣诞节马上要到啦!今年,圣尼古拉斯会来吗?

我小的时候,他是年年都来的,但都在我睡熟了以后才来。妈妈说,圣诞老人乘着驯鹿拉的雪橇来到南方,来到我家,从烟囱里钻进来,留下我最喜欢的礼物,之后就悄悄离开了。我家并没有烟囱,于是我猜想他是从窗户上的排风扇口爬进来的。因为第二天早晨一睁眼,我总会发现床头挂着一只白袜子,里面装着我喜欢的东西:巧克力、小画书、口风琴……嘿,亲爱的圣尼古拉斯,你今年还会来吗?还会给我捎礼物来吗?

啊,我喜欢什么礼物呢?好久没有问自己这个激动的问题了。如今的我,从未体验过物质的匮乏,却常常感受精神的饥渴。所以,我真希望你能为我带点别的礼物来——在尘世间,那些礼物可是连富可敌国的人都无法用黄金换来的哦。

嗯,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弥足珍贵的,那一定是时间。如果有了它,一切的创造都将成为可能。如果我有好多好多的时间,我会贪婪地学习,黾勉地工作;更重要的是,我一定会奉献我所有的才华,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一些永远不会像物质那样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腐烂风化的东西。啊,如果你送给我满满一袜子的时间,该有多好!

外面的世界可以用科技来发掘,但是内心的世界却只能由智慧和勇气来探索。我的智慧正随着我的年龄不停地增长,用渐强的光线照亮着我的内心世界,却因为我勇气的匮乏而遇到瓶颈。当下,我能清晰地看到,我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间光芒无法触及的房间,阴暗得十分刺眼。我不能更了解那房间的用途了:在我生命的廿多年来,我不自觉地逃避了太多太多属于我自己的本该立即屏弃的丑陋、虚妄、自卑、懦弱和罪恶,把它们紧紧锁在那个房间里。近些年,我好几次尝试独自打开那房间——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缝而已哦——却被扑鼻而来的恐怖气息吓坏了,赶紧重重地关上门……

可是,逃避后的迷惘中的痛苦,却始终鞭笞折磨着我的灵魂。圣尼古拉斯,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一个不敢面对最真实最赤裸的自我的人,永远也无法获得真正的智慧,故而,他的肉体将永远桎梏着他的灵魂。亲爱的圣尼古拉斯,如果我拥有满满一袜子的勇气,我一定能忍受着剧烈地恶臭,漠视着别人的讥笑,将我人性中最扭曲最畸变的部分取出,让它们曝露在阳光下,毁灭。然后,我会武装上恺撒横渡卢比孔河那般的意志,开始我人生真正的豪赌!

哎,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亲爱的圣尼古拉斯,我在想你呢。你也在想我吗?你一定会带给我礼物的,这些要求一点儿也不算多,对吧!*^_^*

Sunday, December 17, 2006

最后一只白暨豚

2006 年 12 月 15 日,也许全世界都会记住这一天:一支由多国科学家组成的联合调查队耗时六周,用尽了一切手段,仍没能在长江中觅着白暨豚的踪迹,之后无奈地宣布,白暨豚作为一个物种已经从地球消失。在读到这则新闻时,我的血管突然被一种无可言喻的沮丧噎住。我在想,如果有一天,维系着我生命的价值体系的图腾也因为周遭环境的漠视而崩裂塌陷,那会是多么可怕呀!最后一只白暨豚的死去在明明地告知我,那一天或早或晚终究是会降临的。

哎,那只曾出现在电视上、浮现在我童年记忆里的暗乳色的、带着遍体的机械船桨划痕的最后一只白暨豚,真的在不久前的某一天,停下了它绰约而忧伤的泳姿,缓缓地沉入江底,被湍急的流沙永远地覆盖住了。一想到这,我就嗟叹不已。

爱白暨豚的人饱含深情地称它为“长江女神”。这个头衔绝不仅仅是一种赞美,而更多地是一种信仰,是属于生态保护主义者的信仰。不难想象,如果信仰崩溃,那么,所有的存在都将被彻底地质疑。而现在,长江的女神真的离我们而去了,有多少人要痛殇他信仰的湮灭呀!那些早已摒弃了对永恒存在的价值的追求的人,能够理解他们的痛苦吗?咦,可是,我确实听见,在遥远的森林的上空,依然回飘荡着伐木机刺耳的嘲笑声呀!

我早该知道,“永恒”与“现世”这两个概念是悖论,它们永远不会出现在同一本辞典里。所以,“非肘腋之患,我还是我。” 信仰着“现世”的我们大可以毫不惭愧地这样回应。一点儿也没错,即使是大熊猫灭绝了,东北虎灭绝了,金丝猴灭绝了,上帝所有的创造物——无论是有形的实体亦或无形的精神——统统都消失了,把脑袋插进文明的沙漠里的我们总能够用科技来剜肉医疮。于是乎,当我们的孩子拉着我们的手说:“爸爸,白暨豚真可爱,我要去长江和它一起游泳!”这时,我们都该狠狠地庆幸一下人类发达的文明:居然还有博物馆呢!

最后一只白暨豚死了,但“永恒”与“现世”的悖论还在继续。让我们仔细想想:下一个离开的事物又会是什么?遥不可及?伊于胡底?我们有在努力挽留它吗?最后被列上红名单的创造物会不会是我们自己?而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信仰会不会有一天也俶尔远逝呢?哎呀,我差点儿忘了问了:我们的信仰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