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28, 2007

OLD FOH-KIEN

Old Foh-kien 是我在无意间寻得的一个值得保荐的网站。从站长娴熟的文笔来看,他的第一语言当是英文无疑,但又从网站的域名解析得知注册者是福州大学中英学院,IP 位于厦门,不难推测他是一名旅闽的西方学者。Old Foh-kien 网站提供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地图及文字资料,以反映清末福建(大多是福州)作为半殖民地的历史(Foh-kien 就是近代西方对福建的称呼);在我访问 Old Foh-kien 的几个月来,上面还在陆续增添新的内容。站长在 Observations 里如是说明他建立本站的目的:“在这些网页中,我试图藉由那些老旧的相片、地图和文献来更好地理解真实的情形。”

没错,笔者本人也是为了探究“真实的情形”才来到这个网站的。世界近代史里恐怕再难翻出哪一段历史会比 19 世纪中后期的中国还要语焉不详又凌乱不堪。站长写道,他很难找到关于那段历史的英文资料,因为所有的外交人员、军人和传教士都怀着自己的目的来描述它扭曲它。作为学生的他总是被告知:所有鸦片战争中的英国人都是好人,正是他们把中国人从鸦片的魔爪中拯救出来。这种思想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来到中国。

类似的成长经历令我对那位站长顿生惺惺相惜之情:在遵循仇外的治国美学建立起的共产中国,官方又何尝不是用“狼奶”(袁伟时语)来喂养国民的呢?前些天,笔者为了准备在维基百科上撰写“古田教案” 的条目,查阅了当时世界各地的媒体对该事件的报导,再一次深切体会到,当人们站在不同的政治或文化立场,同一个事件能够被解读出何其迥异的意义。而中国的历史课本么,则毫不吝啬辞藻地形容近代的中国忍受着何等屈辱,把所有西方人一概刻画成凶残、贪婪、蛮横、卑鄙、伪善的入侵者。这就是包括笔者本人在内的绝大多数中国人从小接受的非黑即白式的历史教育。

幸运的是,日新月异的信息共享技术正在使得大规模意识形态的灌输愈来愈不可能,因此,我们每一位理性的人都已经行进在通往了解真相的路途上。我们越是热爱真相渴望真相,就越是嫌恶拦截在我们的视觉细胞和真相之间的花巧棱镜及其折射出来的不属于真相的色彩。我们不应当偏激到訾毁独裁国家的灌输绝对是虚假而妄誉民主社会的宣传必定为真释。在这个谎言横行的世界,想把真相看清楚,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作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我们需要摆脱政治抑或宗教意识的桎梏,掌握世界更多的语言与文化知识,因为这为我们开辟宽广的信息渠道实施“反洗脑”奠定了基础。我们应当仔细地记录我们朝着真相迈出的每一个脚步,并且像传播福音那样地告知我们的同行者——哪怕仅是以一种不公开的方式也好。

Friday, November 16, 2007

汉尼拔

汉尼拔跳下战船,踏上了非洲的海滩,猛吸一口迦太基的空气——这里,是他的祖国。在第二次布匿战争里,汉尼拔曾率领他的军队和战象翻越冰天雪地的阿尔卑斯 山脉,驰骋于亚平宁半岛,收集了满满一缸的罗马将军的戒指……而仅仅十五载的星移斗转,灭亡罗马的梦就残酷地破灭了。此时,他和他残余的败军已奉命退回到 海的南岸,准备以最后的顽抗来扑灭后院的火。如果,人生可以比作水上行舟,那么汉尼拔就是一艘同狂野的地中海搏斗的北非战舰,但此时,它已经千疮百孔,再 难抵御风浪的冲袭了。

当所有的人——包括迦太基的元老院——都不再认为战争的继续有任何正面意义时,汉尼拔却决定以他的方式走到终点:和罗马对抗到底——即使他要为此粉身碎骨。在汉尼拔九岁时,他的父亲曾带着他在诸神前起誓:“绝不与罗马为友……”多少年来,这句誓言时时回响在他的心里,最终成为人们定义他一生的术语。

“不过,”在经历了所有这些起起落落之后,汉尼拔不禁自忖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迦太基?”为自己的祖国抛颅洒血,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事,这么问是有一点荒唐;但是汉尼拔又在想:“迦太基,你真的是我的祖国吗?仇恨的火焰到底是为谁在燃烧?屠戮的钢铁究竟是因谁而锻造?”

汉尼拔的父亲哈米尔卡将军是个迦太基人,但他的母亲只是哈米尔卡在伊比利亚娶来的一个卑微的土著女人而已。不到十岁,汉尼拔就被父亲带离了迦太基,所以, 是伊比利亚哺育了他的青春,铸就了他终身的抱负。但他始终都未认真思考过,他的祖国在哪里:欧洲战场的节节胜利,荣耀都是归属于迦太基的。然而,当汉尼拔 开始在意大利所向披靡时,他的祖国的政府却怀疑他在玩火,害怕招致本土的祸端,于是拒绝提供任何后援——这导致了汉尼拔复失了欧洲所有的领土,铩羽而归。 今天,在他四十四岁的时候,汉尼拔终于被这个曾经诽谤他、背叛他、抛弃他的迦太基召回来保卫他的故土——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空气里弥漫着咸咸的腐 败、短视、懦弱与肮脏——这里,难道会是他多年来为之喋血沙场的祖国吗?或许,迦太基只不过是他童年记忆里的一个符号、一片幻影吧!

“迦太基根本就不是我的祖国。” 汉尼拔冷冷地告诉自己,但他没有脱下铠甲,也没有改变行军的方向,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想些什么。因为,那句在他九岁时候所发的誓,早已深深植入他的 心里,成为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是绝对不属于迦太基。汉尼拔也许料想不到,不到一个世纪,迦太基的文明就将被残暴的罗马人彻底抹尽,而整块非洲大陆也 将以一个征服来的阿非利加行省的身份镌刻进人类的历史。但是,汉尼拔,连同他和罗马人作战的悲剧传奇,却将永远为后人所记忆。

Monday, August 20, 2007

咬指甲

傍晚坐公车的时候,广播里高声放着医学健康节目。有个家长打电话来咨询,她的女儿总是咬指甲,她和她丈夫都很焦急。她说:“我们死命地骂她、打她,她哭着答应改,但过后还是照咬不误。我都气死了。”医生深入地询问了这个女孩更详细的状况,才知道,她的父母终日在外地上班,无暇顾家,女孩的生活全由外婆料理;老师也反映女孩自闭,注意力无法长时间集中,学习成绩不好。于是医生从学术的角度分析了原因:孤独、缺乏关爱,压力过大,都会导致孩子咬指甲的行为障碍病变。最后医生突然补充说:“不妨也试试‘厌恶疗法’,在手指上抹些紫药水、苦胆水或者花椒粉、胡椒粉,让她在吮咬时感到恶心……”

车登时猛地一刹,我差点没从座位上飞出去!作为一个也曾经咬过指甲的、有着正常思维能力的人,我听了医生的后半段话简直比喝了紫药水还反胃。当然,我不想在这里细谈童年的我为什么会咬指甲(每一个焦虑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焦虑原因与方式),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孩子在他们的咬指甲习惯被不恰当的外力强行纠正的过程中所体验到的痛苦,要远远胜于咬指甲这个行为本身给他们带来的痛苦。这所谓的“厌恶疗法”,在这里就属于很不恰当的外力。

回家后,我翻阅了《Psychology and Life》(Richard J. Gerrig & Philip G. Zimbardo,2002),书中对“厌恶疗法”是这样阐释的:
…… 当人们迷恋某些对他们有伤害性的刺激时应该怎样帮助他们呢?……厌恶疗法(aversion therapy)运用反条件作用的程序,将这些诱发性刺激与一种强烈的、令人厌恶的刺激,如电击或让人呕吐的药物等同时呈现给来访者。在这种情况下,负性的反应与诱发性刺激反复结合、同时出现,来访者逐步发展出了一种对原先喜欢的刺激的厌恶反应,即厌恶替代了对某种刺激的喜爱。……医疗师通常要帮助病人认识到坚持原有行为模式将会带来的长期不良后果,也就是这些行为会毁了他们的身体健康,或毁了他们的事业或家庭生活。……我们希望,在这些法律的规范下,厌恶治疗是作为一种治疗的手段,而不是一种强制性的手段来得到很好的应用。

书中还举了一个例子,对于有自伤行为的个体(如猛打自己的头或是用头撞其他物体等),当病人出现这种行为时就给他一个轻微的电击。不过,厌恶疗法对这个案例的效用绝对无法推广到一个咬指甲的孩子身上。我的理由相当充分,兹仅就两点申述:

首先,医生和家长认为咬指甲是一种有伤害性的行为甚至是一种病变,这种说法就很值得商榷。我认为,咬指甲有程度深浅的区别,大部分孩子的咬指甲行为不会造成伤害。生活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正常的人,比如导演英达,他在努力思考问题的时候仍然会咬指甲,我甚至相信咬指甲在某种程度上还帮助了他的思考;文学作品里的人物,作者也会赋予他们咬指甲的习惯使他们的形象鲜活起来,比如《苏菲的世界》里的主人公苏菲,当她怀疑自己的存在时,就会咬指甲……那咬指甲会不会生病?我有二十年咬指甲的历史,我也没觉得我生病的频率比其他小孩高。

其次,就厌恶疗法本身而言,征得当事人的同意是执行它的必要条件之一。一般的厌恶疗法只是在医院、实验室或是特定场合下进行的,而这位医生所说的方法却试图将受害人每时每刻都置于“厌恶疗法”的阴霾之下。所以任何成年人都不会同意这种剜肉医疮的疗法;而对于没有判断力、自我意识正在形成、心灵极度脆弱的孩子而言,尤其要禁止它了。要知道,手在社交中扮演着无比重要的角色,如果在指甲上涂上令人不快的颜色和味道,恐怕在阻止咬指甲的同时更加剧了孩子自卑感的生成——更可怕的是,我十分怀疑,孩子在由这种不必要的自卑感所带来的焦虑与恐惧的压力下将变本加厉地咬指甲。

我个人很信奉洛克的白板(tabula rasa)学说:每一个孩子刚出生时的心灵都是一块空白的板,没有善恶没有是非,没有丝毫先入为主的教条;孩子日后的经历就像染了颜色的画笔一样在白板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现实中,我们常常听到家长会恼羞成怒地喝斥:“为什么我的孩子这么不争气?”言外之意就是说,为什么我的孩子的白板上会被涂上了肮脏的油渍?有些不明事理的家长还会因此侮辱、打骂孩子。对此,我想说,该反思的是你们家长自己,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也是你们家长自己。用爱的颜料来描绘孩子心灵的板,永远比用蛮力暴力的锥子来雕刻强亿万倍。

对于那个女孩而言,她父母该做的其实很简单,多与她沟通,给予她安全感、幸福感、满足感,消除她的寂寞,等等。衷心祝福那个女孩现在能开心。当然我知道,童年的任何经历,都可能变做未来人生中无比宝贵的财富。

Thursday, July 19, 2007

《Sià-gáu》补记

有两个灵魂住在我的胸中,它们总是互相分道扬镳;一个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须紧紧攀附着现世;另一个却拼命地要脱离世俗,高飞到崇高的先辈的居地。
——《浮士德》第二场

这些天来,我愈发意识到,我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尤其,在我内心道德法则被头顶星空的幻想所迷乱的时候,我更开始怀疑自己信仰的真实性。每一次动摇,我的思想就如同台风里的纸鹞,张皇失措,不知要飘至何方。我在狂风中睁开眼睛:上帝是深藏不露的,而魔鬼是无孔不入的。

《一九八四》里,温斯顿·史密斯曾说过一句著名的话:“自由就是说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hat two plus two make four.)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属于精神的自由,属于灵魂的自由,是像大力神海格力斯去冲洗奥革阿斯的牛棚那样的自由。但是,如果魔鬼蛊惑我,二加二等于五——尽管我的心清楚地告诉我这是谎言——我也不再享有说出“二加二等于四”这句话的自由了,否则便会被深文周纳的罪名所加害——哪怕这仅是在维护常识也好。怯懦和对物质的贪恋,使我在这个邪恶的体制下只能像捆绑着的囚犯一般跪伏在权威的膝下,从来不敢公开地伸张信仰,只好默默忍受着灵魂车裂的痛苦。

我也常常在思索着这样的可能性:纵使我心底的正义感再强烈,在我放任这种俯仰由人的糜烂生活的同时,是不是也在为这个世界的魔鬼们贡献着自己的一份绵薄的力量?或者,当我的希望沦为绝望时,我自己会不会就从恶如流,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魔鬼?或者,在我还是个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的时候,我的胸前早已刻下魔性的烙印了?……如果魔鬼已经战胜上帝,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保留着无可泯灭的良知呢?那是上帝确凿存在的征兆吗?

兴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场悲剧的大戏台。在末日审判的那天,如果你看见 GnuDoyng 作为从犯也出现在被告席上,请不必惊讶或伤感。而且,我的律师将会替我辩护道:GnuDoyng 是有罪的,并且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的

Wednesday, July 18, 2007

Sià-gáu

Sèng lā̤-buái nguāi duōng Hók-ciŭ sèng-âu, tiăng-gōng sŏ̤h iông iā kō̤-pá gì dâi-gié. Nguāi sī dŭ suōng mâ̤ gáu, cūng-kuāng gì dâi-gié â̤ huák-sĕng duŏh nguāi biĕng-dău...

Buái-lĕ̤k màng-muŏ, nguāi kó̤ chiăng-gă gŏ̤-dṳ̆ng dùng-hŏk cê̤ṳ-huôi. Cê̤ṳ-chuăng sèng-âu gáuk-nè̤ng gōng cuòi gòng huòi, ng-giéng-gáe̤k gōng gáu nguāi gŏ̤-dṳ̆ng gì Ĭng-ngṳ̄ sĭng-săng. Ĭ sáng Dìng, sê Hók-ciŭ Săng-dṳ̆ng gá Ĭng-ngṳ̄ gá dék hō̤ gì sĭng-săng; nguāi có̤ ĭ hŏk-sĕng sèng-âu, ĭ iâ hēng tiáng nguāi. Sèng sŏ̤h huòi nguāi ché̤ṳ ĭ, ī-gĭng sê nguāi guó-ôi tĕ̤k duâi-hŏk cĭ-sèng gì dâi-gié lāu.

Nguāi muóng ĭ-gáuk-nè̤ng: "Nguāi iā sâ̤ nièng mò̤ káng-giéng Mr. Dìng lāu. Cṳ̆-nuòng-giāng kō̤ suông Chĭng-huà Dâi-hŏk, ĭ nō̤ iā chṳ̆ lāu ĭng-găi a?"

Nguāi sŏ̤h ciéh dùng-hŏk mĕ̤k-ciŭ sŏ̤ sèng sŏ̤ âu, sá̤-sá̤-siăng gōng: "Nguāi gâe̤ng nṳ̄ gōng sŏ̤h iông dâi-gié, nṳ̄ ng-tĕ̤ng muāng-sié duòng a!"

"Â̤-sāi lāu uă."

"Dìng Sĭng-săng lâu-mā... Chŭng-cáik sék-cŭng go̤!!!"

"Sié-nó̤h? Sék-cŭng??? Ká̤-sié â̤ sék-cŭng go̤?"

"Ĭ lâu-mā sê Huák-lùng-gŭng sìng-uòng. Kó̤-nièng-màng ké̤ṳk dăng-ôi gáik-tó̤i ī-hâiu ĭ cêu ék-dĭk kók chuó lā̤, iâ mò̤ gĕ̤ng-cáuk. Giĕ-nièng-màng Chŭng-cáik, mē̤-mē̤ nè̤ng â̤ bié mò̤-ōng go̤, gó̤-lòng chuó chék-sié tō̤ dŭ tō̤ mâ̤ diŏh."

Chă̤-chiāng! Tiăng-giéng cī guó uâ, nguāi páh-chuŏh sŏ̤h-â. Nguāi ché̤ṳk-káik cêu kō̤-ngì, Dìng Sĭng-săng lâu-mā ô kō̤-nèng sê ké̤ṳk gŭng-ăng-guŏh gì nè̤ng niĕh diē găng-lò̤ lāu.

"Nguāi cūng, cuòi cuŏk-dó̤i ng-sê 'sék-cŭng' cī-māng gāng-dăng."

"Sāi nṳ̄ chiák!" Nguāi dùng-hŏk muōng chè̤ muōng duâi-siăng, "Huák-lùng-gŭng sê sià-gáu, â̤ báik mâ̤? Sê sià-gáu! Séng sià-gáu cêu sê tō̤-sī! Dāng ng-sāi gái gōng lāu lì, siĕh ciū siĕh ciū!"

Téng nguāi dùng-hŏk gōng gì uâ diē-sié, nguāi tiăng mâ̤ duŏh sŏ̤h-nék-giāng dùng-cìng ĭ gì é-sé̤ṳ. Hàng-bók-sŏ̤h-sì, nguāi gāng-gáuk nguāi tàu-nō̤ duâi láung, huák-hiêng nguāi bòng-biĕng cuòng-buô dŭ sê săng-hông-nè̤ng, iâ mò̤ héng-ché̤ṳ sié lŏ̤h păng-gōng siĕh-ciū lāu...

Găk duōng chuó duô-dŏng, nguāi tié-láu lā̤ sṳ̆-luòng; nguāi gô-dā̤ gó háng Huák-lùng-gŭng liê nguāi iā huông, mò̤ suōng gáu, cĭng-sĭk gì páik-hâi dŭ-dŭ-hō̤ cêu huák-sĕng duŏh nguāi biĕng-dău. Nguāi sê Gĭ-dók-dù, nguāi cê-gă mâ̤ liēu-gāi Huák-lùng-gŭng gì gáu-ngiê, dáng-sê nguāi ciĕ-tì bĕk-nè̤ng séng-ngiōng gì-tă cŭng-gáu gì cê̤ṳ-iù. Puái sĭng-găng gōng, nguāi giéng-gáe̤k Huák-lùng-gŭng Dâ̤-cṳ̄ dŭ sê ĭng-hṳ̀ng, ĭng-ôi ĭ-gáuk-nè̤ng ô gāng gŭng-kăi huāng-káung Dṳ̆ng-gê̤ṳng ngài-áuk gì tūng-dê, lièng nguāi cê-gă dŭ mò̤ hūng-kuāng gì ṳ̄ng-ké.

Ài, diêng-sê diē-sié, bó̤-cāi gà̤-dēng ô-guăng Huák-lùng-gŭng gì sĭng-ùng bó̤-dô̤ sê-ng-sê céng-hū gì iā-gōng? Kă̤-dṳ̆ dŭ â̤ báik. Nâ ng-sê, ká̤-sié Huák-lùng-gŭng găk Dài-uăng, găk Hiŏng-gē̤ng, găk Nĭk-buōng, găk Mī-guók dŭ hō̤-hō̤-nuóh, mì-dŭk găk Dṳ̆ng-guók sê sià-gáu? Cêu sáung sê sià-gáu, Dṳ̆ng-guók céng-hū bìng sié-nó̤h gâe̤ng ék-buăng séng-dù có̤i kī-mā gì sĕng-uăk guòng-lê dŭ dŏk táh-táh-nuóh, gó duŏh páik-hâi, mò̤-miĕk ĭ gáu sī, sĭng-sĭ dŭ mò̤-dó̤i-tō̤??!! Nguāi muōng suōng muōng giéng-gáe̤k, ciā sié-gái cêng-go̤ ŭ-áng, mò̤-ék-diâng dĭ sŏ̤h nĭk, nguāi iâ ĭng-ôi sié-nó̤h-nó̤h ké̤ṳk Gê̤ṳng-sāng-dōng páik-hâi...

Mâ̤-báik Dìng Sĭng-săng lâu-mā hiêng-câi gó uăk lā̤ mò̤? Gì-sĭk ciā ông-dà̤ ī-gĭng ng-sê cĭng dê̤ṳng-iéu go̤ lāu. Nguāi ĭng-nguòng suŏng-séng muăk-nĭk gì sīng-puáng, suŏng-séng dŭk-cài-ciā diâng-duŏh â̤ miĕk-uòng. Gáu hiā sèng-âu, nàng-gă Dṳ̆ng-guók-nè̤ng cêu â̤ sĕng-uăk duŏh céng-ngiê gì tiĕng-kŭng â-dā̤, hiōng-sêu ciáng-ciáng huò-hài gì siâ-huôi... Amen!

Tuesday, June 26, 2007

牛奶、蜂蜜与葡萄酒——记在毕业的一周年

我觉得,但凡一个完整的人,总是需要三种流质食品:牛奶、蜂蜜与葡萄酒。牛奶为人补充物质的能量,满足人的权钱欲望;蜂蜜滋补了人的心智,给予人哲学的慧心;而葡萄酒能为人的精神带来难以言喻的快乐。

但遗憾的是,在我们身边更多的是饮食有所偏废的人。在一个只肯为财富、地位、外表和其他各种生命的小装饰品而施舍奖赏的世界里,我发现,只喝牛奶而不碰蜂蜜不沾葡萄酒的人举目皆是:他们是一台台机器,或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不亦乐乎地运作着。而那些喝多了蜂蜜与葡萄酒——哪怕只是喝得跟牛奶同样多的人,他们中间没有几个的人生道路不是布满荆棘,令他们铩羽而终忘自我的。

为什么这个社会制度不鼓励人们喝蜂蜜和葡萄酒?我常常感慨地想起那些因喝了太多的蜂蜜或是嗜葡萄酒成性而路途坎坷的人:那位因为仰望着天空而跌进井底的 Thales 是如何成为古希腊的哲学之父的?那位潦倒的游吟诗人 Homer 又是怎样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完成《奥德赛》的?而被苏共关进疯人院的 Mihail Chemiakin 又是如何坚持他的抽象画风的?他们也喝过牛奶吗?究竟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如果上帝在创造了每个人之后,忘了打碎那个塑造他的模子,那么这个世界的美妙又将从何而来。我不敢不喝牛奶,但在我内心的深处,我明白衡量人生意义的不是世俗舞台上的成功表演,而在于对自我、对宇宙是否拥有独特的理解和感悟,以及我对它们所许下的承诺和我的行动。我不愿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害怕缩进他人的作品里。每想到此,我就要拭去嘴边的奶迹,抿一小口葡萄酒,提醒一下自己是谁。

Friday, March 23, 2007

《Babel》

《Babel》(中文译作《通天塔》)是墨西哥导演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死亡三部曲的尾篇;它摘下了 2007 年金球奖戏剧类最佳影片的桂冠。就如标题所强烈暗示的那样,这部电影联结了发生在多个文化迥异的国家里的故事,这些故事被一个相同的主旨串编成一支支悲歌。

我这里就不提及电影中的任何情节了,以免冲淡那些还没看过本片的朋友的兴致。本片同以往以巴别塔为题材的艺术作品所表达的主题类似:人世间的悲剧,追本溯源皆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无法交流。如果《Babel》在立意上有什么超越之处的话,那就是,除了标题之外,全片感受不到浓郁造作的宗教底色。更重要的一点,阻碍人与人沟通的,未必是上帝所打乱的我们的语言——这正是我从前在读巴别塔的历史记载里所想到的,恰好《Babel》一片或浓或淡地也表达出了这层意思,所以更激起了我的共鸣。

人类可以攻克病魔,可以登上火星,为什么就建不成一座巴别塔?这座巴别塔究竟是怎样的呢?让我们先合上《圣经》,翻开人类的历史厚册吧:几小时前,朝核六方会谈因为各家利益龃龉而暂休,六国代表不欢而散;昨天,巴基斯坦试射了一枚可以携带核武器的巡航导弹,再度刺激了印度敏感的神经;上个月,五角大楼已经制定出详尽的空袭伊朗的作战方案;……再往前翻,血淋淋的满书全是暴力、战争、歧视、压迫、欺骗、反抗……奇怪,我们的世界怎么会这个样子?再仔细想想:呵,我们的世界哪一天不是这个样子?!

上帝是如何在你和我的心中树起隔阂的,真的是通过赐予我们语言文化的多元性吗?当然不是。但因为这人性中最丑恶的元素——自私,多元性反被强加上这个罪名。所以,天真的人类一度幻想着,如果能扼杀掉多元性,涂抹掉彼此在文化上的差异,人类就能更彻底地沟通——从此便再无仇恨与冲突,巴别塔也就这么建成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貌合神离的夫妻吗?还会有同室操戈的兄弟吗?还可能存在过三八线和柏林墙吗??懵懂的《创世记》年代早已远去,可是现代人依然在用自己的愚妄来延续着上帝对他们的惩罚。

哎,说到那座真正的巴别塔——我是说,如果《圣经》中的巴别塔真的完工的话——那它一定是用最宽广的视野、最博爱的心胸和最坚定的意志所建成的:宽广的视野意味着人类的终极智慧(这不完全是科技,而更重要的是驾驭科技的人性的善与美),博爱的心胸意味着人类不再仇视差异(回答我,凭什么我们该更爱和自己相同的人甚于和自己不同的人?),坚定的意志意味着人类能够克服内心各种邪恶的势力(贪婪、偏见、报复……):假使有了这三者,那么,人们就总能习惯地站在对方的角度体谅彼此,使嫌隙、矛盾和误解涣然冰释;拥有权力的人能够把更多的自由赋予人民;标榜着“In God We Trust”的政府能够真正虔诚地信奉上帝;政治意识形态的谬种不再左右人们的思维方式;狭隘的国族主义不再扭曲人们所看见的世界……对,那才是巴别塔,它会重新屹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嘿,亲爱的读者,你也说中文吗?那么,我说的话,你真的能听懂吗?最熟稔的语言,又何尝不是最鴃舌的语言呢?

Monday, January 22, 2007

梦魇

蹒跚的呼吸,暴走的惊悸。是谁把我紧紧地压在床上,使我无法动弹,甚至都无法透一口气?是传说中的鬼魅魍魉,还是我人性的罪恶所凝成的十字架?

因为嘴只能费力撑开一条小缝,我的呼吸越来越衰竭,思想越来越苍白。我想睁开眼看清楚这一切,眼睑却好似灌了铅;我想挪动一根手指来勾住生命,却受制于地心强大的引力;我想叫喊,喉咙却被死死地扼着。就这样,我被沉沉地按在床上,浑身不由我使唤,无可言喻的恐怖气氛开始在我的血管里肆意蔓延……我马上要死了。

我消极地等待,体验着临死的感觉,想像着压在我身上的怪物的狰狞面孔。我想告诉你,其实,死,并不像活着的人想得那么可怕。因为大脑的高度缺氧,器官并无法感受到痛苦。此时此刻,生命倒像是回到了浸泡在母亲羊水中的浑沌状态。而与胚胎的惟一差别,就是我还残存着一个意识: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我的思维越来越迟钝,越来越模糊……怎么办?!如果它在这片惨烈而又平静的死亡中划上了休止符,那将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请不要指责我故作深沉,因为当你临死时,你一定也会明白:思维才是你仅存的家产。如果连思维也消失,死人就真的一无所有了。生前,我们像蚂蚁一样穿梭在城市间,汲汲于物欲中;死后,就好像我们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什么天与地、美与丑、善与恶、奖赏与惩戒,诸如此类的对立范畴都变得荒谬起来。是的,我真的开始害怕了:因为那压着我的重物不但要碾碎我的身体,它还要掐死我的灵魂。

就在我奋力地抗争、热烈地拥抱亲吻我的思维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可以感知周围的事物,也可以移动我的肢体了。虽然我的眼睛依然是闭着的,我却可以看见东西:每一样都是那样地真切。我用右臂撑起我的身体,竟是那般轻松。我来不及去观察压在我身上的东西长什么模样,便掀开被子逃离了床,像风一样,没有墙能够阻隔我。就这样,我逃出了我的身体。

我死了,整个过程轻松得超出了你的想像。此刻,我的灵魂终于可以放纵地去追逐永恒了——死,这么看来,真的是美好的。

我享受着终极的自由,朝着有光的地方飞奔去。我看见前方有一条狭长的走廊,侧壁是一扇扇紧闭的门,沿着走廊望去,是一片耀眼的光芒。那是不是通往乌托邦的路,我不知道。只是这时,我突然想起那具还躺在床上的我的身体。他还在独自忍受着蹂躏吗?

我停下脚步,决定在我去另一个世界之前再看看他!!!

又像一阵风似的,我回到床前。可怜的他还蜷缩在被子里,扭曲成难看的形状。我并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我只发现他的脸好惨白,满额头都是汗珠。

嗨,冬冬,我是 GnuDoyng。你还感觉到痛苦吗?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有分开过。你为我提供思考的能量,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快乐,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珍惜过你。明明是我自己懦弱,没有为你立好行事的圭臬,而犯了错却从来都让你来受惩罚。还记得读高三的时候,我因为一次数学没考好,竟操起一支圆珠笔往你的手心猛戳,一直到戳出血为止。我真的好对不起你。

那个亦痴亦狂的柏拉图,他说你是禁锢我的牢笼,是我获取知识的屏障,是引诱我犯罪的源泉;他还告诉我,只有当我抛弃了你,我才能奔向真理。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开始疯狂地笃信他的哲学观,对你颐指气使,折磨你,而你也常常抗拒我。四年多过去了,你的身上一定划满了我们搏斗的剑伤吧。你现在还感觉到痛苦吗?

他没有回答我,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流。我伸手要替他擦去,而就在这瞬间,梦醒了。

啊!我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脑袋胀痛无比。原来,因为工作压力大,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病在民间叫“鬼压床”,在医学上叫“睡眠瘫痪症”(Sleep paralysis),全世界有近一半的人有过犯病的经历,而只有 3% 的人会比较严重;而我就刚好是那倒霉的 3% 之一。每当发作的时候,我思路清晰,看见和听见的东西同清醒的时候是一样真实的。如果我的描述和你的梦境或世界观不幸有冲突,那就请保留你的怀疑吧。

我爬起床,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拉开窗帘,享受着冬季午后的阳光。我走到镜子前端详起自己来。呵,我惊讶地发现,我从来没有如此地热爱过生命,就像我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这镜子里的翩翩少年。

Thursday, January 18, 2007

回家

下班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关掉电脑,两耳突然嗡嗡地叫起来,轰鸣得要教人发疯。我起身,好想往外冲,却被另一个念头按住了——我该往哪儿逃呢?我的家在哪儿呢?

其实我的城市离这儿不远。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买到车票回去。那里是我出生与成长的地方,我的父母我的姊妹都生活在那座城市。那儿就是我家。

在福建,人们把“家”叫做“厝”。我常常在想,这个字最原始的意思是什么。在先秦时代的文献里,“厝”常常用作“措”的通假字,兴许最初,闽人就是把“家” 理解成“措物之所”——能摆放东西的地方,至少要能容得下自己的身体:因为家能挡避寒暑,防御霜雪,驱赶野兽,给予人生存的保障。而当我们的躯体离开了家,即使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依然总会想家,思念着故乡的泥土和海水的腥味,那是因为家还有更深层的涵义——它也是措置灵魂的地方:只有在自己的家里,溶浸在自己所熟悉的语言、文化、风俗中,我们才能成为最真实、自己最愿意扮演的自我,于我们的灵魂才找到了最佳的归宿。

呵,若按这样的定义,我的家,她果真是我的灵魂所属的地方吗?仔细想想,也许值得怀疑呢!因为从小,我是耳濡目染地伴随着一种鄙视本地人和本土文化的倨傲情结成长起来的,说话时喜欢把舌头翘得很夸张很 Mandarin,仿佛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是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人。

现在回忆起来真不可思议,那时的我怎么会没有仔细考虑过我的家在哪里呢?如果我有一天突然厌倦了外面的世界,我可以把灵魂庋藏在哪儿?大中国?可是我有没有想过,如此辽阔的版图,那般多元的文化,灵魂该飘到哪里才合适?嗯,或许另一种比忠诚于一个虚幻的大家更为合理的解释版本是,那时的我根本就无法意识到自己的灵魂——试想一个人若连自我的存在都不知道,还会去思考能够措置他的自我的地方何在吗?答案是否定的。

不管怎样,大概是我 19 岁的时候吧,我终于发现我在大的家中迷失了。从此我开始了上下求索的思旅,就像童话里的男孩,离家出走,在外面的世界去冒险去除恶,在内心的世界中寻找自己的家园。但是我要说,这个过程带给我的与其说是一种认同渐臻真切的喜悦,毋宁说是一种奋力挣扎的痛苦——一种抽裂的痛。由于懵懂年龄时所积淀的思维方式,由于整个社会群体的不理解与无作为,我的自我无法彻底地、完好地分裂出去,必定要扯伤原有的组织。就好像的婴儿脱离它母体时必要剪断脐带,又因为无法立即适应周遭的世界,它总要大声地啼哭;又好像偷吃了禁果的亚当和夏娃,却被残酷地驱逐出伊甸园……

是的,尽管会痛,我却决意要背叛那个更大的家,回到自己的小家。谁说背叛不好呢?婴儿告别子宫,不是被赋予了独立的新生吗?亚当和夏娃的堕落,不正是因为他们获得了辨别是非的慧心吗?如果没有背叛,人类的文明该从哪一页翻开呢??!!

哦不,让我冷静一下……或者他们是对的:背叛大的家会牵动太多人的利益,因此我真该顾全大局,重新投到他们所谓的大家的怀抱里。其实我根本无须担心融不进那个集体呀,因为那里的多样性终有一天会被他们完全抹掉,仅仅留下一个作为我们所有人的特征——这好像也完全说得通,不是么?所以,我也该彻底放弃我灵魂的特质,忘记自己的家,并且,还要让我的子孙永远都想不起他们的祖辈还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温暖的小家。再也不会有迷惘,再也不会有痛苦,再也不会有因为差异带来的歧视与仇恨,人类仿佛又重回到了伊甸园的鸿濛中——像梦一般,多美呀!在这个大家庭里,没有了灵魂特质的我们都是一颗颗小小的音符;每一颗音符抽出来看意义阙如,但是大家一齐同格律地努力跳跃,就能奏响一支恢宏壮丽的交响乐。你听!

跳跃,跳跃,跳跃……啊!霎那间,我总算听清我耳中鸣叫的声音了!天哪,原来那就是一支交响乐呀!哦不,那才不是一般的交响乐哩——我模仿你,你模仿我,那竟是一支赋格曲!!!你专心听,你用力听呀:同一个旋律在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颠连重复,天旋地转,震得我们的眼睛都要流血。你还按捺得住?

我终于夺门而逃了,一路捂着耳朵猛跑。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我要回家。嗨,你怎么还站在那儿?你家在哪里?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