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登的归来

司徒雷登于 1949 年黯然离华，终在又一个甲子后迁葬杭州，真让我们惊叹这个国家近些年来的变化：一边是老毛不可一世的《别了》一文言犹在耳，另一边是司徒雷登骨灰的隆重归来。这叫人如何理解历史呢？

司徒雷登这名字能在今天依然家喻户晓，这本身就是一桩颇矛盾的事情。要知道，中国大陆赤化后，所有西方传教士的名字都从公众媒体中消失了，所以今天的普通百姓根本无从了解近代西方在华传教的许许多多伟大的名字。多亏了老毛的《别了》，今天中国连没读过啥书的人都知道司徒雷登——当然咯，知道的泰半是被丑化的形象，而稍有涉及的正面言论统统被删除，譬如收录中学教科书的闻一多的《最后一次的演讲》，里面有这么一段话，相信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读到吧：

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中国人民的要求的，这不是说司徒雷登有三头六臂，能替中国人民解决一切，而是说美国人民的舆论抬头，美国才有这转变。

司徒雷登的归来，除了标志中美关系日臻正常化之外，它还给当代中国人上了极有意义的一课。在我早先的一篇 post 里有提到，同样的一个人一件事，若从不同的文化或政治角度去解读，可以推导出截然相反的结论。但我们要明白的是，无论这些结论之间怎样彼此抵触，总会有一种要比其他几种更接近于史实；并且，随着历史进程的推进，那最接近于史实的评论将会重新占据上风，而失之偏颇的谎言将再无立锥之地。司徒雷登便是如此——他的归来让我们明白一个伟大的基督徒是怎样怀着普世的情怀去热爱不是他的祖国的国家，也让我们进一步学会质疑这半个多世纪来三自教会始终将国外传教士拒之门外的理由的正当性。